《初识五岳寨》

作家：冯秋君

人们对第一件东西总是忘不了，甚至刻骨铭心。

比如，第一次喝酒，第一次被领导批评，第一次看到大海……当然，还有初恋的回声。那么，第一次到五岳寨是怎样的一种体验呢？

做为土生土长的灵寿土著居民，自五岳寨旅游区开发时起，我就没有少往山里跑。最早一次去大约是1991年的夏季。有一天，机关里的首长都出差走了，我就带着政工科一个干事，叫上司机， 开着我们那辆悬挂着军牌的“北京212”吉普车一溜烟地向着山里进军了。

那时候，从寨头到五岳寨草房子村还是砂石路，路面也很窄，路况也差，老北京吉普在这样的路面上行驶是比较颠簸的。我们那个驾驶员开车快是一惯的作风，有些路段颠得我五脏六腑翻江倒海！这车，乘坐的舒适性实在不好！到了草房子村天都快黑了。当时，五岳寨开发刚刚起步，没有宾馆、饭店、农家院，只能到老乡家借宿。我们三人找了一家“堡垒户”（部队战争年代的叫法，就是政治上可靠的老百姓家）住下，那家的主人晚上用腌肉面招待了我们。这在当时已经是高规格的接待了。要知道，九十年代初期，地处深山区的五岳寨交通极其不便，没有一条柏油公路，很多老人一辈子也没有走出过大山，没有去过灵寿城一次！加之山多地少，老百姓一年只能种一季玉米或土豆，群众的生活还是很清苦的！交代一下，这个草房子村，说是一个村，其实也就八、九户人家，属于大地村的一个自然庄。次日一早，吃过简单的玉米碴子加馒头、就咸菜的早饭，在小向导的带路下，开始沿着沟底往山的深处走。

小向导的年龄和长相跟电影《鸡毛信》里的海娃差不多，看样子也就十五、六岁，还算机灵。当时，从草房子到著名的“燕赵第一瀑”仅有一条宽不过尺把的小路，因为植被茂密，人迹罕至，有的地方几乎看不到路。我们在遮天蔽日的路上气喘吁吁像蜗牛一样爬着，不时还要停下来喘喘气，抿几口军用水壶里的水。一路上，我不断地向小向导打问路边的乔木、灌木，各种花卉叫啥名字，没有见过呀，看啥都新鲜、稀罕！有句话说“乡巴佬进城，见见世面”；我们几个城里来的，进了大山亦然也是“乡巴佬”了。森林里的空气新鲜的无与伦比，呼吸一会，你感觉自己的肺似乎被洗了一边。我顿觉，这不就是一个“繁华似锦觅安宁，淡云流水度此生”的绝妙之处吗？几身臭汗出透之后，终于到达此行的第一站——伟大的燕赵第一瀑的山脚下。之所以说它伟大，是我们站在它的脚下仰视它时，脖梗子都发酸了——它实在是太高了！五月寨的年降水量达800毫米左右，夏季的降雨异常丰沛，使得瀑布流量极大，从高山上垂直砸下来的水激起巨大飞溅的水珠，寒气袭人。当时，并不知道它的落差是一百米，只是觉得它太高大上了！

我们几个人捧起这来自高山之巅的冰冷刺骨的圣洁之水，不约而同地说出了老黑白电影《南征北战》中一位解放军战士的台词：“又喝到家乡的水了！”

我们沿着瀑布的边缘继续艰难地向更高的地方攀登。那个娃娃向导要带我们看落叶松林。

落叶松林的海拔更高，路更难行，越走路越险。我们几个人时不时地还要相互去拉拽、搀扶一下。翻过几个山头，眼前豁然开朗：一大片落叶松呈现在我们面前。笔直的树干直插云天，近似三角形的树冠浑身透着深绿色，煞是好看！最令人惬意的是走在落叶松林间，犹如踩着席梦思的垫子。年长日久，日积月累，整个落叶松林的地面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针叶，顺势躺下，软绵绵、宣腾腾，很是舒服！徜徉在松软的落叶松林中，顿时感觉淡淡的松叶香把自己已经包裹得严严实实了！周边的环境静的出奇，偶尔听到不知名字的鸟儿欢快的几声鸣叫，间或有花栗鼠从我们傍边瞪着凸出的眼睛惊恐地匆匆穿过。据说，落叶松的树干能长到30多米高，树径可达60——90公分。我们看到的这些落叶松，枝叉层次分明，树型优美，怪不得绿化美化环境的优选乔木树种就有它呢。

原本，小向导是要带我们去主峰的，因为大家体力不支，加之时间也不早了，只好暂时放弃，留一点想念吧。我们从落叶松林返回，计划从通越峡穿越一次，没成想，向导居然导错了路！《鸡毛信》里的海娃给鬼子故意带错了路，今天这个娃娃向导是无意中给解放军叔叔带错了路，想起来有点搞笑。直到现在，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把我们三个带下山的。上山容易下山难，这话真不假，何况还是在看不见路的丛林里蹒跚。我的一个同事有比我还严重的恐高症，有的山坡角度大，他根本不敢站里立，是被我们拽着出溜下去的!

山里的天黑的早，等我们气喘吁吁、狼狈不堪地下到山底，早已不见太阳的踪影，迎面西山坡上的植被已显暗色，而山之巅的森林却被落日的余晖映成了暗红。（写于1月12日早）